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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私人游泳教练

2023-12-09 00: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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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私人游泳教练天气热了,游泳的人就多,水里清凉,是避暑的好地方。不过大部分的人去了游泳池不是游泳,那叫泡水。往水里一站,再扑腾两下,脸上的妆没卸头发也没干,就起水了。自信的姑娘穿着三点式走在池岸边上,那叫一个婀娜,男人最爱这个时候往游泳馆去。悦天会所是京城有名的会所之一,会员制的经营模式抬高了会所的格调,吃穿住行玩一应俱全,尤其还开发了泳池经营项目,恒温泳池,造浪泳池,还有像泡温泉一样的热池子和制冷的冰池子,虽然投资是大了点,也是吸引客人的敛财手段。小王是悦天会所游泳部门的新教练,说是教练不如说是兼任安全员,没事就在池边溜达,有客人找了,他也能指点指点。因为人年轻,长得不错,平日里还有些貌美富贵的女人时不时的找他说上几句话,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关键是这俱乐部的会员非富即贵,被这些人喊上一声教练,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他翻腕看了眼手表,临近上午十点钟,游泳池里的女客人骤然增加,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都在往门口看,比起平日里看自己的那种带着点儿调笑意味儿的目光,这视线可就真的热切多了。十点十分左右,小王正在拿墩布擦拭地上溅出来的水渍,原本嬉闹的泳池瞬间安静了下来。小王抬起头,顺着众人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就不太高兴的撇了撇嘴。男室的门口走出来了一个人,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个儿很高,看起来绝对在一米八五以上,穿着黑色到膝盖的泳裤,上半身露出白皙的肌肤必一运动官方网站,非常显眼的是那厚实的胸肌和整齐的六块腹肌,当然还有最近女人嘴里经常听见的那什么漂亮的人鱼线,深深的,半遮半藏。男人戴着泳帽,手里拿着泳镜,五官看着倒是很舒服,帅是一回事,关键是没有什么侵略性,总之就算他是个男人,抛掉那些羡慕嫉妒的情xù,这男人在他看来也是非常不错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从室这边走到了泳池那边的休息区,小王这才一身冷汗的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盯着一个男人看了足足二十秒,简直不可思议。男人那一步一步的,走的散漫自在,优雅的姿态,完美的身材,让人有种看见美男鱼的感觉。小王连道两声妖孽,低头不再看了。“不晚,是我来早了,距离十点半还有十多分钟呢。”说话间,叫刘娜娜的已经站起了身。虽说被人喊了姐,她的年纪实际上也不大,肌肤紧绷光滑,深深的事业线和挺翘的臀部很是勾人,还有经过精心打扮的容貌,说是上等的美女也不为过。况且刘娜娜的家世在四九城也是算得上号的人物,平日里被人追捧的贵女,如今见了她口中的教练,倒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脸颊都绯红了一片。男人是个爱笑的,而且笑得特别的暖,让人想起冬日被太阳照到的池水,波光粼粼的,暖洋洋的舒服。男人拿出浮板,走到池边,轻巧的往下一跳,溅起了细细碎碎的水花。刘娜娜无限婀娜的跟在后面,从池边往下滑,然后又抬着手踮着脚往男人那边靠。随意交谈了两句,便按照教练的指示,先适应了把头脸放在水里出气,然后就抱着浮板打腿练习。这种表演式的游泳肯定不符合一个教练和学生的关系,但是除此以外他们还有利益来往,男人虽然不太乐意,还是笑着答应了。自由泳,标准,漂亮,教科书一样的动作,手上动作的交错,还有那手臂挥出的水珠,在灯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的,让人有种看见了天鹅的感觉,格外的优雅,高贵,以及美丽。用美丽形容男人不合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的一举一动,就是让人觉得移不开目光,着了魔一样的,恨不得看个天荒地老。男人从对面游了回来,刘娜娜看的口干舌燥酥胸起伏,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池子的女人都在往这边看。她一边得意,又一边生气,凌厉的视线挨个瞪了一圈,想说这是老娘先看上的,谁都别想横插一手。男人游到面前,动作渐渐缓了下来,直到距离刘娜娜一米远的时候,便出了水。晶莹的水珠从头上一路蜿蜒而下,被水润过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钻石,尤其是红润的嘴唇衬着白皙的肌肤,这一瞬间美得简直让人屏息的瑰丽。回到岸上,男人脸上有些无奈。每次都是,下水不到十分钟,基本都在岸上聊天,何年何月才能学会游泳。但是等刘娜娜看过来的时候,那丝无奈顿时消失的没了踪迹。他从桌子上拿起水杯递给了刘娜娜,明知故问:“刘姐,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刘娜娜有些紧张的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让男人先坐下,然后规矩的坐在他的对面,眼含秋水的说道:“教练,我想和您谈一下续约的事,我还没学会呢,您就走了,再换个教练麻烦不说,我还得重新适应。您看,要不我再和您续上一年半载的。”男人失笑:“刘姐,你知道我的情况,怎么可能一直留这儿,假期马上就结束了,我还得回队里呢。”“回队里干什么?钱也没多少,还辛苦,这次去美国比赛你不也没入选吗?你就听我的,先教我半年,我再介绍新的客户给你,保准三五年的时间,就让你在北京买套房,可比苦兮兮的学游泳轻松多了呀。”刘娜娜话里说的轻松,却没发现男人眼底的笑意已经完全消散了,直到她说完,男人才说:“我教您游泳,是鸿哥介绍的,我正儿八经的教,您正儿八经的学,今天的课程结束,咱们的生活也就各自回了原处,就谢谢您的好意了。”刘娜娜被这句话呛得一窒,从来被人捧着的脸面被踩在了地上,顿时脸就沉了下来:“文浩,我为你好,你好心当成驴肝肺!”今年二十三岁,国家游泳队的现役运动员。趁着队里没训练,找朋友介绍了个私人游泳教练的工作,兢兢业业的教着这位死活学不会游泳的旱鸭子,结果到头来还被对方认为自己是出来卖的。也对,现在体育圈子太辛苦,拼死拼活十来年还不一定能出人头地,有很多心思不正的被富婆包上两年,回头捏着手上的钱回老家买套房子还有剩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他从俱乐部出来,迎头就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差点仰倒,便一路小跑的去了公共汽车站。一同等车的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戴着耳机听歌的小女孩骤然被一片阴影笼罩,抬头去看竟然看不到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完全看清了文浩的长相,然后脸就红了。不多时,公共汽车慢悠悠的开了过来。这个点车上的人不多,他还捞着个座位坐。不过转眼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大爷就上了车,许是他目标太大的原因,一上车那浑浊的眼睛就紧紧的盯住了他。文浩起身让了位置,低头驼背委屈的站在车里,一路的摇。鸿哥本名叫王子鸿,三年前认识的,父亲是交通部的副部长,很有些来头,算是京城纨绔圈的一个人物。不过这位玩归玩,人不差,从认识后断断续续的联系,两个人的关系一直维持到了现在。一个贫苦人家搞体育学游泳的孩子和一位副部长家的公子交朋友,可是很稀罕的一件事。其实文浩自己也在疑惑,自己到底哪里入了王子鸿的眼。好在这位公子哥对他的态度并不算热络,三五个月不联系是常有的事,不远不近适当的距离压住了文浩蠢蠢欲动的心思,这才相安无事到现在。“文浩,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吧,一起吃顿饭?”王子鸿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声音很清亮,脆生,地道的京片子。“我开车去接你。”虽然王子鸿人本身不错,但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对文浩的态度确实以上位者的居多。文浩不想计较,也没办法计较,就这么马马虎虎的应付着吧。“鸿哥,你也别和我客套,是不是刘娜娜给你去电话了?是的,我今天下了她的面子,我也没办法,队里明天就恢fù训练,我不可能再在外面走,与其答应了做不到,不如一开始就把话说死了。”文浩避重就轻,没说刘娜娜想包养他。

  第二章王子鸿选的地方叫“御轩”,也是一家私人会所,虽然不像悦天会所那么多元化,但是其低调奢华的装修风格,超高门槛的会员资格都说明了它的不凡。文浩是没看出什么好来,可是京城的公子哥儿们却都趋之若鹜,都以拿到这家的会员资格而沾沾自喜。曾经好像听过那么一耳朵,这家会所的拥有者身份不一般,能沾上一点光都是好的。然而具体是个什么身份就真不知道了,文浩也有自知之明的完全不去打探。进了会所,文浩的脸色就不太好,原本还算放松的姿态不知何时变得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王子鸿走在前面,一米八出头的个头儿已经不算矮了,但是和文浩站在一起就显得矮了些,而且容貌也没有文浩那么顺眼,但是身份毕竟不一般,见识多,自信足,气场倒是四平八稳的把文浩镇在一边。会所的服务员一路领着他们上了三楼,一个装修典雅贵气的大厅就呈现在了眼前,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临窗户的卡座,服务员这才离开。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了座位上,美味佳肴很快就上了一桌子。王子鸿闷头吃了两口,文浩见王子鸿没有先谈事的想法,就也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的吃。饭菜确实很好吃,可惜看着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好像很多,实际上盘子大菜少,对于一个职业运动员来说,吃完这些菜再加上两碗饭也就是勉强吃饱而已。既然不能风卷残云,就稍稍品品味吧。王子鸿一直吃了八分饱,这才放下碗筷:“我听说这次比赛你又没去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文浩没想到王子鸿要谈的是这件事,措不及防的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文浩进国家队到现在已经快六年了。从市游泳队到省游泳队,他的成绩一直不差,哪怕到了国家队,也在很短的时间进了一线运动员的行列,三年前的世锦赛还曾经拿过第二名的好成绩。世锦赛第二名是什么意思?世界游泳锦标赛第二名,全世界在该项目排名第二的人,或许说出去没有世界第一那么响亮,可也绝对不差了。世界第二啊!因为这些好成绩,队里对他的期待很大,他对自己也有很高的抱负,那时候说是意气风发也不为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两年前突然发生的一件事差点断了他的游泳前程,虽然在泳队勉强留到了现在,可是前后不过两年的功夫,他竟然连代表国家参赛的资格都没有了。对于一个职业的运动员,这份打击可想而知。今年七月,在美国有个泛太平洋世界游泳比赛,文浩再次依旧没有拿到参赛资格。参赛队员去各个地方参加集训,他就被教练放牛吃草,无所事事。按照平时他肯定会把生活重心放在读书上,可是现在正放暑假,一时间没事,才有了找王子鸿帮忙,当了刘娜娜私人教练这么一回事。自己是个职业运动员,却不能参加比赛,这是文浩心里的伤疤,但凡必要,是很不愿意和这些圈外人谈的。不过王子鸿是什么人?真要打听还能打听不到?反正自己最落魄的样子对方都看见了,现在维持脸面上的骄傲也晚了。文浩暗自叹息,点了点头:“是的,我打算明年就退役,先读书,下一步等毕业了再说。”“你读的是北大吧?”“是。”文浩到国家队的时候游泳成绩好,虽然大部分国家队员都读的北京体育大学,但是那时候北大也对他挥出了橄榄枝,一番考量后,他选择的是北大的商科,人力资源管理系。如今每年都有数不清的职业运动员退役,教练员早就满员,没点关系根本不能毕业后从事游泳相关工作,所以他干脆就从这个圈子跳了出来,破而后立。也幸亏他游泳成绩不好,这两年的生活重心都在学习上面,比起那些年年留级的专业运动员,他还有一年就可以顺lì毕业了。王子鸿盯着他看,平和温润的眉眼,却依旧能够分辨出眉宇间的一点郁色,心中一叹。“再开学就是第四年,我帮你找个单位实习吧,你的性格我知道,毕业后留在单位很简单,如何?”文浩这个人很通透,并不是天生聪慧,而是经历的多了,吃一堑长一智,对这些公子哥儿的认识很深。王子鸿开个头,他就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让他不明白的是,对方凭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以对方的身份有求自己是绝不可能的,要说对方对自己有意思,也没见三五个月不见人这种追人法。当然,还有一种,就是同情。同情自己被人涮着玩了这么多年,就像救助了一个小动物一样,偶尔为之的爱心,却并不是非常的热衷。这个虽然听着难听,但是文浩并不觉的很难接受,人和人未必都是平等来往,即便自己被人这样看待,只要不是坦然接受,谨记在心,日后有机会还回去就是了。“清高”是给不知疾苦的人准备的,“堕落”是给疯魔的人戴上的。他不疯魔,却知疾苦,也不过是有那么一些小原则的芸芸众生罢了。文浩从善如流,浅浅的笑道:“那就谢谢鸿哥了。”王子鸿的嘴角含了笑意,显然很满意自己的善心有处安放,随手拿过白净丝帕擦了擦嘴:“行吧,开学了给我电话,我帮你安排。”“具体是什么部门?”“路政局下属的一个路政管理单位,单位虽然不大,也在北京城内,转正了也是公务员身份。”公务员!?文浩脸色一喜,然后又微变:“我的专业不对口也可以吗?”“谁说不对口,去人事部门也是一样,况且你也有出色的体育成绩,算是国家功臣,安排进去没你想的那么麻烦。”得到承诺,文浩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浓郁。一顿饭,吃得喜从天降,刘娜娜的那点心塞事彻底烟消云散。许是帮到文浩,王子鸿的心情也不错,桌子收完后,还点了两杯茶水继续和文浩聊天。文浩虽然是贫寒出身,但是在这些权贵面前却并不怯场,而且为人温和,不喜锋芒,所以很适合陪人聊天,多听少说,偶尔几句话都能说在点子上,让王子鸿不知不觉的就说的口干舌燥,喝完了一杯茶水。王子鸿再拿起水杯的时候茶水已经过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说了这么多,免不了看向文浩的神情复杂了几分。以他的出身,要不是身份平等你来我往,要不就是阿谀奉承的人在身边打转,无论和哪种人在一起,都很难得有这份自在。文浩,倒真是个难得的人儿。茶水再次被蓄满,不等王子鸿再说话,入口处就进来了三个人。王子鸿面向入口,看了个正着,脸色微变。三个男人,年龄都不大,穿着讲究,况且能出现在这里的多数非富即贵。这三个人,王子鸿都认识,左边戴眼镜的是商务部办公室主任的儿子,施洋,右边瘦的像猴子一样的是教育部副部长的公子,孔皓然,至于中间被众星拱月的那个……走在中间的男人个头儿不矮,比身边的同伴高了约有半个头,微卷的头发有些凌乱,像是才睡醒一样的有些慵懒。不过男人长得帅,五官冷峻,尤其一双薄薄的丹凤眼看着既凌厉又多情,是个招蜂引蝶的面相。……王子鸿的视线免不了的往文浩脸上扫了一下。说实话,能认识文浩,还是因为这位才回来的龚家小太子,龚程。这位少爷,也是真的作啊。那三个人进了大厅,前面本来还有个貌美的服务员陪着小心领着,可是没走出两步,中间的龚程视线突然定在了一处,脚步一转就朝着一边走了去。施洋和孔皓然措不及防,走出去了两步才发现龚程的动作,顺着视线看过去,脸色都是一变,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走在前面的服务员还径直走着,虽然看着背影很平静,可是那不自觉扭动的胯部还是暴露了她的小心思。别看在这里只是当个服务员,不是本科毕业还进不来呢,非富即贵的圈子,不说被看上娶回家,就算是春风一度养在外面当个情儿也是身份大涨。她可是过五关斩六将才得到这份工作,如何不动声色的了这些公子哥儿,可是一个学问。可惜身后三人的目光都没在她的身上,可惜了那份风情。龚程一马当先,去的方向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文浩和王子鸿的位置,尤其他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文浩的后背上,再看看与他面对面坐着的王子鸿,一团淡淡的火苗在眼底升腾而起。“你怎么在这儿?”突如其来的质问声,文浩的后背一僵,然而在转瞬间又放松了下来,转头看向了身后。男人穿着款式简单的休闲衣裤,满脸都是不耐烦的神色,正抱着胸口,居高临下的瞪着自己,狭长的眼睛好像两片锋利的刀片,在自己的脸上身上刮来刮去,那种愤怒和嫌弃的情xù简直扑面而来。“这地方是你来的吗?一个学游泳的,跑这儿来……”说这句话时,龚程就伸手去抓文浩,力气用的很大,而且确实也没有给人留面子的想法,文浩躲避不及被抓了个正着,仰面朝后倒下,差点摔倒在地上,接连挣扎了两下,这才勉强站稳。龚程很不满意文浩踉踉跄跄的从自己手心里跑开,又要伸手去抓人。龚程的手上动作非常的快,就像出鞘的剑影,只有一片残影。文浩才站稳就看见对方的手向自己袭来,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哐当!”两个花盆摔在地上,价值不菲的植物脱离了花盆歪斜在地上,还有就是碎裂的瓷器和黑色凌乱的泥土洒落了一地。文浩坐在泥土上,一身的狼bèi。

  第三章文浩坐在泥土上,一身的狼bèi。左侧脸颊上有一点黑泥,白玉般的肌肤染上了瑕疵,看着很让人不忍。龚程伸出的手顿了一下,触电般的缩了回来,接着脸色更黑,视线扫到别处,摆明了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倒是施洋伸手去扶,文浩挥手挡开,歪歪斜斜的自己站了起来。龚程冷哼,瞪了施洋一眼。施洋耸肩笑了笑,让开到了一边,躲在龚程的身后与孔皓然挤眉弄眼,神情怪异。“文浩,你的手!”事情发生的太快,王子鸿这才做出反应,等追过来看,第一时间看见的却是文浩手指尖悬着的血珠子。文浩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有些疼,手心的部分有伤口,应该是被碎裂的瓷器割伤。他翻手看了一眼,创口不大,也不怎么疼,伤口应该不深,只在表皮。就是泥巴糊在上面,不太卫生,殷红的血液被染成了黑色,带着污浊的泥土一路滚到指尖,看着就很糟心。“废物!”龚程骂了一句。文浩抬眼扫了他一眼,愤怒委屈忧伤悲哀种种,太多的情xù在爆发出来前却已然烟消云散,余下的只有索然无味的淡然。就像咬了口蜡一样,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就是有点恶心。“经理呢?叫你们经理过来!”龚程脾气是有名的暴躁,心情和六月的天一样,说翻脸就翻脸,转身就对身后站着的服务员怒吼,“还站着干什么!?看热闹呢!?叫你们经理去啊!!”服务员被龚程说变脸就变脸的神情吓坏了,急急忙忙的跑掉,找经理去了。龚程吼完人,正好看见施洋和孔皓然两人相互递眼色,瞪了他们一眼后,这才不耐烦的看向文浩。这边。王子鸿已经从桌上拿过白净柔软的手绢,按在了文浩的手上,低声说道:“先去清洗一下,我一会陪你去医院。”文浩说不用,小伤而已。王子鸿不赞成,但是无论如何先清洗了再说。文浩点头,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王子鸿紧跟在身后。龚程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眉心紧得能夹死苍蝇,尤其看见王子鸿扶上文浩的手,他的眼皮挑了挑,手指神经质的抽搐了几下,正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会所的经理姗姗来迟,正好将龚程堵了个正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远去。会所的经理来头不小,况且不看僧面看佛面,龚程不好发作,只能指着地上碎掉的两个花盆,记在他的账上。经理连说不用,吩咐人将地面迅速收拾干净,桌子上也重新上了三杯热茶,清雅的茶香弥漫,龚程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另外两个人也只能跟着,一时间也没人说话。过了十来分钟,施洋看了孔皓然一眼,孔皓然起身说道:“我去个洗手间。”龚程注意力在窗户外面,既没同意也没反对,孔皓然却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很快孔皓然快步走了回来,说:“他们走了,要不我给王子鸿去个电话,问问情况?”“多事,谁管他怎么样,走了!”龚程站起了身,冷着一张脸朝会所的内部走了去。施洋紧跟在龚程后面。孔皓然晚了几步,看见龚程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急忙掏出手机手指滑动,一条短信就发了出去。王子鸿回了短信,把手机丢在了一边,拐过一个街口,这才看向副驾上坐着的文浩。文浩安静的坐在坐位上,手上还用手绢包着伤口。他看着窗外的双眼漠然,车窗外的风景艳丽多姿,却半分都入不了他的眼,眉心的郁色愈发的浓郁了,和当初自己看见的那个斗志昂扬清新俊逸的青年有着天差地别的变化。这份黯然,让人不免觉得惋惜。“抱歉。”王子鸿开口,“我没想到他今天会来。”文浩回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还有些茫然,焦距调整之后,这才温文笑道:“你请我吃饭,我还没有谢谢你呢。”“一顿饭而已。”话锋一转,“这些年你们还有联系?”“都在训练中心进出,时不时还会见次面。”“他……”王子鸿迟疑,“平时见面也这样动手?”“没有。”文浩摇头,“鸿哥,其实我也想说,以后有什么事情电话里说就是了,您帮我忙还请我吃饭,没这个道理,下次我请您吧。”“你是在怪我把你带到御轩?”“能吃到御轩大厨掌勺的菜是我的荣幸,只是那地方我自个儿也去不了,免得日后惦记那一口,还是一开始没尝过滋味比较好。”这就是怪了。王子鸿一瞬间有些生气,但是怒气实在太少,成不了气候。反倒因为文浩的话,联想到了之前龚程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心中的怒火霎时间升腾而起。他带人进去吃饭,有什么够不够资格的!这龚家老三最近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被人捧上了天,有些不知轻重了吧?龚程家庭背景极好,算的上是京城顶尖公子哥儿圈子里的一号。只是毕竟前些年一直跟着父亲外放,五年前才回到京城,对京城形shì的了解只是流于表面。王子鸿的家庭背景略差一筹,可他是打小儿在皇城根儿长大的孩子,三教九流不至于,但是权贵的圈子他可是混得要比龚家老三好了不知多少倍,真要斗起来,未必谁输谁赢。这也是为什么龚程甩了文浩后,圈子里的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却还和文浩保持联络的原因。王子鸿将文浩送回了天坛路的运动员公寓。文浩没让他送到门口,而是在马路对面下车,走天桥过去。文浩走上天桥两阶,回头看王子鸿的福特小跑还停在原处,他以为王子鸿还有事要和自己说,便又退了回来,低头一看,对方却在接电话,于是便挥了挥手,正式道别了。王子鸿接着电话,一路看着文浩的背影,说:“你尽管让他来就是了,我王子鸿等他出招。”“……”“你别管我是不是对文浩有意思。你把话带给他,既然早就分了,人就再不是他的,这么藕断丝连拉拉扯扯的,也不嫌难看。”“……”“行了,你别说了,就这样,挂了。”王子鸿挂了电话,抬头一看,文浩就站在天桥上,低头看着自己。视线对上,文浩扬起笑容,对他挥了挥手,午后金色的阳光洒落在男人白皙的脸上,那弯弯的眼睛红润的唇,竟然让他有瞬间的目眩神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王子鸿默念了三遍,点火,踩油门,小跑嚣张的飞驰离开。文浩等人走后,吐出一口气,步伐轻快的下了天桥。路过天桥下的报亭探头一看,老板正看着电视剧狂扇扇子,薄薄的铁皮房子,冬凉夏暖,在里面待着就是活受罪,可是为了赚钱糊口,也只能忍了。文浩和老板交谈了几句,买了一本电玩杂志,一瓶可乐,还有两桶红烧牛肉方便面,拎着个大口袋,晃晃悠悠的进了小区。这个小区很有名,天坛公寓50号,运动员公寓。为了迎接2008年奥运会新建的,几乎所有项目的国家队队员都住在里面,自然也少不了那些世人皆知的奥运冠军、足球明星这些个媒体宠儿。而且大门外长期蹲点很多的粉丝,一边守着自己心仪的运动明星,一边像是参观动物园一样的看小区进进出出的运动员。今天又有七、八个女孩守在小区门口,大热天的,打着伞也要参观,文浩默默的为她们的毅力点赞。而且特别想告sù她们,那些大明星们要不在别的地方有住处,要不就是进出坐车,以为都像他这种二、三线的小透明,进出的时候还苦哈哈的挤公车吗?从侧面的小门进了小区,一瞬间就清凉了不少。小区里的绿化做得不错,从大门口到宿舍楼还要路过一个大花园,花园里柳树成荫,鸟语花香,中间还有一个小池塘,里面的荷花开得正艳,红色、粉色和,花团锦簇的,很漂亮。运动员们平时的训练任务重,下了训练一般不爱闲逛,这小花园虽然在中心位置,人却向来不多,而且有些人为了快点回宿舍,硬生生在漂亮的草坪上踩出了一条人行道。文浩是个随大流的人,所以现在也走在这条人造路上。路走到一半的时候,迎面来了两人,仔细了看,是一对双胞胎。长相一样,穿着一样,就连发型都一样,是存心要让人混淆。她们亲亲热热的走过来,画了玫瑰红眼影的眼睛不约而同的扫视过来,文浩垂着眼睛侧身让开,女孩们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文浩闻到一股香味,好像和那年夏天的味道重叠在了一起,他怔怔的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最终也没确认哪一个才是当初的那个人,只能放弃了。回了宿舍,三人间,另外两张床分别住着的是他的师弟,游乐和袁铮。两人前些天去美国参加泛太平洋世界游泳比赛,这些天这屋里就他一个人住。烧了壶开水,等着面泡好的时候,文浩看着自己的手心怔怔出神。白色的手帕被鲜血染红,如今已经变成了褐色,血痂和伤口连在一起,取下手帕的时候肯定会很疼,不过他还是一点点,慢慢的将手帕掀开。疼痛刺激得他眼睛微红,眼看着新鲜的血液从掌心冒出,汇聚成珠,他却没有再将手帕压上去,而是探出粉红的舌尖卷起殷红的血珠,如同受伤的野兽一样一口口的舔舐自己的伤口。当铁锈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的时候,掌心里的血也终于没了。文浩眯眼看着手心上开始愈合的伤口,这样……就好。

  第四章面泡好了,文浩却突然失去了食欲,掀开后看了一眼就丢在了一边,头晕脑胀的像中暑,他干脆脱了衣裤睡觉去。大悲大喜的一天,意料外的累,方才躺下不久就睡了个天昏地暗,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微微的黑了。文浩摸了摸肚子,去洗手间洗了下脸,飞快的出门往食堂跑。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吃的。食堂在南楼,一路快走不用五分钟的时间,远远的看着食堂方向还有餍足的人回来,文浩悄悄松了一口气。中午那顿实在是中看不中吃,方便面又没有吃的欲.望,一觉睡到现在,肚子早就饿扁了。免费的晚餐吃一顿少一顿,想想退役后自己为了一日三餐奔波的日子,就觉得这种饭不吃白不吃,况且国家队的饭菜并不差,摆了四排的自助餐,大鱼大肉荤素搭配,足够吃得尽兴。文浩进了食堂,很多的盘子都空了。他端着已经有些冷了的饭从中间走过,素菜剩的比较多,青椒肉丝有一小勺,小心翼翼的将菜带油的倒在饭上,转身发现木耳炒肉片也还剩一些,便从善如流的盖在饭上。一路走一路搜刮,甚至还捡到头手分家的三只基围虾,低头再看手里的餐盘,其实菜品也不错。食堂的工作人员跟在他后面收盘子,提醒了一句:“饭菜都凉了,小心肚子疼,进去热一下吧。”文浩饿得狠,不想耽误时间,连道无所谓,端着餐盘扫视一圈,就要坐下开吃。可惜当他看见从角落出走出来的那人时,胃就开始隐隐抽痛。暗叹一声,今晚这顿饭看来也没法儿吃了。在食堂等了足足一个小时的龚程满脸不高兴的站了起来,朝着文浩走去,尤其看着他一脸才睡醒的模样,那目光看着就像要吃人。远远的,人还没到,就吼了一句:“啊你!吃饭的时间都记不住了?”文浩不想搭理他,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先塞了一大口的饭菜,隐痛的胃部有了东西消化,这才有空思考龚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运动员公寓,龚程也是国家队的运动员,出现在这里理所当然。公子哥儿也当运动员!?怎么可能!?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龚程高二的时候才开始学击剑,读大学的时候就进了国家队,而且成绩很好,今年年初去英国参加一个什么比赛,他就在花剑项目上拿了第三名。别小看第三名,中国花剑在世界上一直属于弱势项目,进入决赛的都寥寥无几,更何况是拿了第三名。在体育局的眼里,龚程绝对是可造之材,击剑界的新星。不过龚程家是北京的,家庭背景也不一般,根本看不上食堂的饭菜,平时都在外面吃会所,或者私家菜。晚上也基本不会住在公寓。文浩搬到这个公寓住了快四年,在这块土地上看见龚程的次数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后来简直屈指可数。也不知道今天吹的什么风,竟然把这位少爷吹过来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文浩突然就猜到了答案。龚程大爷一样的坐在了文浩对面,沉着脸抱着个膀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文浩。见文浩狼吞虎咽的吃着冷饭剩菜,不耐烦的弹了下舌头,环顾一圈,对着一个方向喊道:“喂!对,就是喊你!炒两份荤菜,什么都行,要热的,快的。”被他喊住的杂工急忙回道:“师傅们都下班了,厨房有微波炉,你们进去热就是了。”龚程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再看文浩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吃完了一半的饭菜,脸色更不好看了,他拍了拍桌子:“你是猪啊!没听见啊?屋里有微波炉,还等着人伺候怎么的?”文浩吞下口里的饭,把手掌抬起来,手心朝着龚程,语气平静无波的说道:“我的伤没事,谢谢关心。”“我,我……”龚程被文浩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耳廓迅速的变红,冷哼一声:“谁关心你的手了?我就是想问你,你脑袋里装的什么?御轩什么地方?你这种吃食堂住宿舍的人去的吗?里面一道菜都顶的上你半个月的补助,爱慕虚荣也要讲究个实力,有点自知之明吧!看你出现在里面,整个御轩的格调都降低了。”“嗯。”文浩点了下头,放下手,继续吃饭。龚程的长篇大论再次被文浩的一个字堵住,脸色沉得能滴水,眼看着文浩继续吃饭,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股怒火骤然升起。他伸手抓过餐盘,就丢在了地上。“哐当当!”不锈钢餐盘摔在了水泥地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红色的汤汁洒了一地,还有几滴洒在了文浩的身上。文浩四平八稳的坐在原处,脸色是早有准备,慢慢的把嘴里嚼着的饭菜咽下去,这才抬头看向龚程。龚程看着文浩琥珀色的眼睛,视线最终落在他咀嚼着的腮帮子,直至停顿在沾染了红油的嘴唇上:“你这人怎么这么贱?和你说话听不见?非得我动手是不是?”文浩将目光从龚程脸上移开,对着走过来的小工挤出笑容:“抱歉,扫把在哪里?我帮你收拾?”小工也是个有眼色的,更何况龚程目光狠戾的瞪着自己,急急忙忙的摆手:“不碍事,不碍事,反正我一会要扫地,我来收拾。”文浩犹豫了一下,不是不想帮忙,只是身边的这个人不解决,今天他什么事都做不了,便说了声谢谢,起身走出了门去。“你去哪儿?”“出去谈。”“凭什么啊?你算什么东西?”文浩没理会,继续往前走。龚程瞪着文浩的背影,最后还是站起身跟了出去。这个点儿,虽然过了饭点,可是食堂里还有一些人,目睹了这一qiē后,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运动圈子毕竟比较单纯,龚程身份在外面多么呼风唤雨他们是不清楚,但是年初龚程拿了花剑季军这件事他们还是知道的。文浩也不是无名之辈,虽说这两年没落了,毕竟也是出过成绩的人,有些老人还是认识他的。见他们气氛很紧张的离开食堂,有人不放心的跟了出去,但是到了门口,却发现看不见人了,只能悻悻然的回到了座位上。外面一片漆黑,路灯虽然亮着,却总有照不到的地方。文浩不想被人旁观看热闹,出了食堂后三两步就绕进了花园里,很快到了一处比较幽暗没人的地方。龚程也不说话,就那么跟在后面,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眼底的神情很不耐烦。眼看着文浩停住了脚步,他沉声说道:“他来这里工作就是打杂的,扫地活该他干的,用的着你说谢谢。”文浩转头看他,路灯下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嚣张,就如同那头凌乱的卷发一样总是格外的不逊。他从最初的惊惧,到如今的淡定从容,已经可以完全解读他话语背面的意思――龚程是来看他手上的伤,不想让他吃凉饭,以及,希望自己能放下筷子和他好好说说话。可是现在知道也没什么用了。他不想去理解这个人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也不愿意给出任何的回应,一个人的感情不是无限的,况且没有了精心的养护,早晚有磨没的一天。现在,他对这个人的耐心,真的已经绷到了极限。想了想,龚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文浩深呼吸一口气,压下蠢蠢欲动的拳头,直视对方,开口说道:“我的伤口没事,你也看见已经结疤了,现在甚至都不怎么疼。还有我和鸿哥也说好了……”“呵。”龚程一声嗤笑。文浩猜出他笑话自己喊王子鸿叫鸿哥,当初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喊龚程的那些朋友“哥”的时候,龚程就很不开心,他却坚持了下来。面对那些人,龚程可以不在乎,他不行,身份地位的差距太大,他如果真的没轻没重的喊了对方的名字,给对方的印象怕是也只有一个“什么玩意儿”的白眼儿。况且那些人确实比他大,喊声哥也不亏。文浩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所以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御轩我也不会再去,那地方确实不适合我这种吃食堂住宿舍的人去,放心吧,以后你不会在那里遇见我。”说完这些,文浩去看龚程,最近的一个路灯都很远,龚程的脸隐藏在了黑暗里,他无法分辨对方的脸色,这让他有些不安。说到底他还是有些害怕龚程的。眼前这个人的行动永远比脑子快,早几年自己因为一些小事被他打过很多次,虽然每次对方冷静下来都会对自己道歉。可是那些伤害却在他心里刻下了很深的痕迹,哪怕现在不在一起了,他还是本能的不想和他靠近。等到明年就好了,大学毕业,从泳队退役,和这个人交集的人生应该就彻底分开了吧。思考间,对面的人突然抬起了手,文浩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走一步,抬手架在头上,收缩成了针尖般的瞳孔定定的落在对方的脚尖上,一副全力防御的模样。男人手上的动作僵住,然后又缓缓的收了回来,冷哼一声,转身走了,“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第五章文浩苦笑,对自己的表xiàn极度的厌弃。卑微和服从在不知不觉中被对方刻在了灵魂上,想要彻底自由,何其的难。时间,只要还有时间,早晚可以解脱。文浩在花园里又站了一会,就怕再和龚程碰上,黑暗中蛰伏的蚊子格外的凶残,在拍死了第三只后,文浩只能灰头土脸的败退了。离开花园,外面早就没了龚程的踪迹,知道龚程嫌弃宿舍的居住条件,在往宿舍楼走的脚步轻松了很多。回到宿舍,酒饱饭足,还“撵走”了强敌,文浩心情不错,打开电脑幽会他的小师弟,当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那边比赛结束,队员们如今应该都在飞机上。真好啊,可以出国打比赛。以及。卧槽!明天就要恢fù训练了吗?文浩心情复杂的发了一会儿呆,打开了播放器,继续看起了这些天一直在追的美剧。第二天,文浩本以为出征的队员们都会回来,接下来就要恢fù到每日训练的苦逼日子里。不成想队员们回来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中国代表队凯旋归来,领导大发慈悲,通知全队放假一周,队员们三呼万岁,可以休息谁愿意训练!文浩逮着来通知的刘浪问,“游乐和袁铮呢?”游乐和袁铮都是他的小师弟兼同寝,年纪都不大,就代表中国队出去比赛,而且成绩还都很出色。大家关系很好,见着人没出现肯定要问上一句。刘浪说:“袁铮还留在美国训练,游乐一下飞机就往家奔了,谁叫咱们没个小叔当教练。”文浩听他酸唧唧的话失笑:“多少年才那么一个,至于吗你?”“至于啊!我嫉妒!”说完,刘浪摆了摆手,“不说了我,我去睡觉,倒时差。”文浩挥了挥手,把人送走了。平白得了七天的假期,文浩反倒开始发愁。他托着下巴看着电脑屏幕出神,早知道还有七天的假,当初就不应该和刘娜娜闹崩。一周私人教练的钱,抵得上他三个月的生活补助。话说就快毕业,进了社会人情送礼都需要钱,该想想怎么开源节流吧。文浩的出身不比身边的人,虽说搞运动的多出身贫寒,但能够贫寒到他这个程dù的还真不多见。他十岁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过世了,父亲那边没有亲戚,所以他就一直被舅舅带在身边养着。舅舅没什么文化,在电厂给人当保安,吃住虽然不愁,可是每个月的工资实在有限。后来舅舅谈了个女朋友,对他各种挑剔嫌弃,正式成为舅妈之后,到底吹成功了枕头风。懦弱的舅舅便将他安放在泳校里面,几乎不再过问,直至后来,就连学费都不再拿出来了。十三岁的年龄,还被父母保护在羽翼下的孩子,他却已经开始为了生计愁苦。他能够顺顺lì利活到现在,而且长得这么高高壮壮的,都是因为他游泳游的好。从市游泳队到省游泳队再到国家游泳队,一路住校吃食堂。尤其到了省队后,每个月的训练补助成功将他从赤贫线解救出来,能够偶尔买套新衣服穿,也不会再看着别的孩子吃冰淇淋狂咽口水。直至现在,单从外表上看,谁都看不出他是一个没爹没妈自己长到大的野孩子。他有新衣服穿,有手机用,有电脑玩,他还读了北京大学,甚至还有世界第二的头衔顶着。有时候回想,文浩还挺为自己的奋斗历程骄傲自豪。不过这些年毕竟不容易,居安思危惯了,钱总是多多益善,他还是习惯性的算计这七天该怎么利用。或许可以炒股?转念又放弃了。他的钱来的不容易,赚了好说,亏了他得心疼死,所以他这个人就是没有什么赌徒精神,只会一点点的攒钱花。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哪儿都别去,在寝室里窝着就一分钱不用花了。文浩在寝室百无聊赖的窝了两天,第三天下午接了一通刘娜娜来的电话。本以为是银货两讫的事,却被对方纠缠着说他不知好歹,骂得狗血淋头之后,被丢下一句走着瞧,这才挂断电话。所以说,有钱人就是任性。没来得及挂电话的文浩风中凌乱,作为一个Gay,能招惹了这么一支烂桃花,也是醉了。不过再无奈,饭还是要吃的。今天天气不错,多云,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雨。从西边刮来的风有着凉气,雨就是从西边来了,厚厚的云层覆盖在头顶上,要变天的念头一直在文浩的脑袋里回荡。食堂的人正多,无论是什么训练队的队员,是男还是女,都端着个不锈钢的餐盘排队夹菜。文浩拿了个盘子站在队伍后面,队伍前进缓慢,他左顾右看,视线落在了前面那人的侧脸上。很脸生的一个人。文浩是国家队的老人,他在国家队待了将近六年,国家队来来去去有哪些人他都心里有数,这个人他绝对没见过。文浩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来了新人走了旧人之类的八卦他看看也就完事儿。前面的男人之所以会引起他的注意,主要还是男人路过了炸小鱼,不拿,路过了糖醋鱼,不夹,路过了清蒸基围虾,无视,路过的红焖牛肉竟然也不动手,最后舀了两勺子鱼香肉丝和凉拌黄瓜就走了。啧,看这胃口,肯定不是个运动员。文浩给自己舀了一勺炸小鱼,夹了一块糖醋鱼,基围虾拿了五个,红焖牛肉舀了一勺,还专门撇出了半勺子的红油浇在饭上,路过素菜脚步不停,直到最后的时候勉强舀了一点凉拌黄瓜。餐盘堆得小山高,从正面侧面都证明了他吃货的本质。男人先走一步,远远的就被教练那圈儿招呼了过去,模模糊糊的听见他们叫他什么文。文浩紧跟在后面被刘浪、白文斌他们叫走,便和师兄弟们有说有笑的吃饭。刘浪塞下一口蒜香排骨,满嘴流油的说:“你知道这次出去比赛,我见到谁了吗?”“谁?”文浩很给面子的问。“叶书文。”“叶书文?”文浩仔细想了一下,有点耳熟的名字,但是又非常的陌生,他很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啊!我知道!”白文斌一拍手,“国家队的老队员,游蝶泳的。”文浩这才想起来,叶书文啊!什么叫做游蝶泳的老队员!?人是奥运冠军好不好!!刘浪狂点头:“对对对,就是游蝶泳的世界冠军,我才知道他退役后去了美国,这次跟我们一起回来了,好像要来当教练呢!”“当教练?带谁啊?现在教练编制不是满员了吗?”“那谁知道呢……”文浩的视线往男人那边瞅了一眼,远远的就能看见对方很俊朗的容貌,此刻正和教练们谈笑风生,举手投足之间很有一种恣意潇洒的韵味。隐约的,文浩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吃完饭后,一时没事,例行串门消食。七八个人都在刘浪的寝室集合,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要AA制聚聚餐。文浩虽然荷包不充裕,但是参与度百分百,当即就举手赞成。最后大家约定,在假期的最后一天,文食餐厅见,人是越多越好,不醉不归。第二天下午,刘娜娜又打了电话过来,换了个陌生号码,要是早知道是刘娜娜,他绝不会接。刘娜娜带着哭腔,在电话里说:“文浩,别跟刘姐生气,昨天我是喝多了,才会说那些话,我一醒就后悔了,知道你不会再接我的电话,我换了个号码,你别生气啊。”人喝没喝酒从说话的语气和咬字听的出来,文浩不想多事,便笑着说知道了,没生气。刘娜娜又说:“文浩,姐今天心情不好,你能出来陪陪姐吗?不走远了,就在你们公寓附近,陪我喝杯咖啡就好。”“刘姐,我下午有训练。”“明天呢?”“也有。”“后天……”“每天都有训练。”“……文浩!你给脸不要脸!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正在放假!让你出来陪我喝杯咖啡,要你命了是不是!!”文浩抬手挂断了电话,特么遇见了一个女疯子。刘娜娜的电话很快又打过来,拉黑,接着就是新的陌生电话,关机。看着发黑的屏幕,他头一次发现还有女人无理取闹的程dù可以达到龚程的水平……不对,刘娜娜还是差了一点,龚程已经登峰造极。刘娜娜的事情暂时解决不了,有钱有权的女人不能惹,文浩留了个小心,想给王子鸿去电话,可是电话拿起又放下了。他不知道说什么。说自己被刘娜娜看上,想要春风一度,顺便再给套房子什么的……自己又不是女人,上个貌美如花还有身份的女人还吃亏了怎么的,还是说自己对女人硬不起来?呵呵!默默的等到假期的最后一天,游乐可算回来了。十七岁的小孩子,热情开朗还挺黏糊人,之后还送了文浩一个ZIPPO牌子的打火机,黑红色的壳子上面印了六颗五角星,外形很精美。虽然不抽烟,文浩还是说了一声谢谢,将礼物贴身收好。游乐笑眯眯的在屋里打转,兴奋莫名的小样儿,没等文浩开口问,突然就扑到他的面前说:“哥,我出柜了!”7.那年的夏天

  第七章文浩打架被游明杰抓了个正着,文浩简单的了一番,机智的祸水东引,游明杰得知游乐正在包厢里喝酒,果然怒发冲冠的去抓人。未成年人不能喝酒,总有人惦记着这规矩,游乐被自家小叔从酒桌上拽出来,再看到桌面上的酒杯,嘴角马上就垮了。游明杰不是个老顽固,聚会的队员都已经成年,又是大赛后的假期,所以他抓到人之后就挥了挥手:“你们继续玩,别太晚回去了,少喝点。”本来有点紧张的队员们顿时笑开了颜,直呼游导万岁!游乐被游明杰抓着衣领,像拎了只猫一样往门口走,文浩本来侧身让开了身子,突然心中一动,一把抱住了自家教练的大腿。“教练,求打包带走!”游明杰扭头看他,很是无奈。文浩笑开牙齿,亲昵的搂着自家教练的脖子出了门,临了还对在酒桌上沉沉浮浮的众位挥了挥手。回过头来,就看见一个眼生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是叶书文。文浩那天听刘浪说过后就留了心,回了寝室甚至还百度了一下,百度图片上的男人穿着红黄相间的运动服,头上戴着雅典奥运会时特色的花冠,手里举着个金牌,笑得牙齿白亮。看容貌是比现在年轻一些,虽然时隔了六年,差距却并不大,唯一要说的就是时光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留下的只有沉淀后的成熟。而且,挺帅的。浓眉大眼,气质精神,看着就像团光一样,让人想到的是美好的东西。而不像龚程,薄唇冷面,狭长上挑的桃花眼,动不动就讥讽的掀起嘴唇,很是欠揍。想到龚程,就想起龚程离开时候的背影,弯腰捂着肚子,还有那一的尿渍,同情心蠢蠢欲动,最后狠狠攥了下拳头,直到手心传来尖锐的疼痛,才让脱缰了的大脑恢fù正常。文浩,你真是大!都这样了还学不会乖。上了教练的车,和游乐坐在后座。汽车开上马路,摇摇晃晃,肚子里的酒精被晃出泡泡,直冲大脑。车窗外的霓虹闪烁,五颜六色的光泽被扭曲在了一起,醉意再次涌了上来。耳边传来游乐的笑声,不其然的和某个特别炎热的夏季重合…………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从电厂侧面的小路追追打打嘻嘻哈哈的跑了下来,领头的男孩突然看向了一个方向,一声令下,七八个孩子们就像一群小狼一样,唔嗷喊叫的朝着厂区一处偏僻的池塘跑了过去。……池塘边上有个黑黑瘦瘦的男孩正在钓鱼,路边随手捡到的树枝一头绑上鱼线,鱼钩上挂着的是一条碎尸万段了的蚯蚓,他的脚边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水盆,里面有一只手掌长的鲫鱼在歪歪斜斜游着…………夏蝉在树枝上趴着躲清凉,却不给别人清净的“知了知了”叫得震天响。……鱼线动了,黑瘦的小男孩一扯鱼竿,一条比盆里的鲫鱼大了足足两倍的大鱼从池水中跃出。……一群熊孩子跑了过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打头那个长着丹凤眼的小男孩一边嚷嚷着,一边冲过去,抬脚就要把黑瘦的男孩踹进池子里。……一脚没踹到人,正忙着将鱼从鱼钩上解下来的黑瘦男孩,心慌意乱间吓得自己滑进了池塘。“哗啦――”一声水响,男孩摔进水里,连挣扎都没有,转眼间就被冰冷的池水没了头。平静的水面被打破,波纹一圈圈的扩散开来,中心的位置咕噜噜的冒出了一连串的气泡。久久,人都没见上来。“龚程,你杀人啦!!”小伙伴们被这出意外吓得目瞪口呆,终于有个孩子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杀人了!”“杀人了龚程!”“龚程杀人了!”“闭嘴!”龚程吓得脸色发白,绕着池塘边来回的走,奈何是只旱鸭子,死活不敢往水里去。“闭嘴闭嘴!谁再说话我揍死他!”小伙伴们还在嚷嚷,龚程大喝一声,终于成功。他指着池塘说:“谁会游泳,给我下去捞人。”没人动弹。小伙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会游泳是一回事,到池塘里游泳是另外一回事。而且这池塘大前年死过人,家里三番五次的叮嘱不准下池塘游泳,他们也害怕被水里的水鬼抓了当替死鬼。“赵盼!你不是会游泳吗?”龚程没等到回答,只能点名道姓的抓人。被点到名字的赵盼往后退了一步,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不去。”“你敢不去!”龚程挥着拳头,横眉怒目的,很是霸道。他平日里威风惯了,被人当面下了面子,当场就变了脸,抓着赵盼的衣领要把他往水里推。小伙伴们都茫然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该不该上手帮忙,赵盼吓得眼泪都下来了。前年死池塘里的就是他的玩伴,当时他也在池塘里游水,眼瞅着人下去了就再没上来过,从此以后他就得了见到池塘绕道走恐惧症。“人出来了!”关键时刻,一直有些游离在外的田晓冒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大家转头去看,龚程也急忙看了过去。就见池塘中间气泡翻涌,绿色的小荷叶扭扭捏捏的让开到了一边,一个男孩从水里咕噜噜的冒出了头,喘着粗气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一个黑小子。是真的黑,而且好难看,眼睛一圈不知道什么原因,有白色的印子,看着就像是熊猫,黑白色倒过来的那种。黑小子的头发很短,几乎是贴着头皮剃的,才冒出了一点茬子,太阳照在头皮上,锃亮的。“你还我鱼,我鱼没了。”黑小子不高兴的说,敢情刚刚潜在水里抓鱼去了。龚程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番,脸色难看极了,跳脚骂道:“还你一个大耳光!你给我上来!看我不打死你!”黑小子一听,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人数差距,本来往池边游的动作停止了:“有本事你就下来。”“你上来!”“你下来!”“上来!”“下来!”两个人斗嘴两轮,都生了气,龚程气得脸色涨红,黑小子则气的脸色更黑了。“你有本事就在水里待着!”施洋此人生的瘦瘦巴巴,孩子里面最矮小的一个,却是蔫坏蔫坏的,素来以龚程马首是瞻,很有些狗头军师的意思。龚程一听,气急败坏的表情变了,坏笑道:“你就在水里待着吧,我看你能待多久。”孩子们纷纷起哄。黑小子眯眼看了看头顶火辣辣的太阳,转身就往对岸游去。漂亮标准的自由泳,像个小泥鳅一样,破开水面,三两秒就游出了几米远。“我去拦住他!”“我也去!”“噢噢噢噢!”孩子们不用吩咐,就三三两两的往对岸跑,一个圆形的池塘,游能有跑快吗,痛打落水狗最有意思了。黑小子才游了一半,岸上就站了三个人堵他。他不死心的往左边游,那三个人就追着他跑。龚程在树荫下面站着,一脸的坏笑:“你啊!你游得能有跑快?抓到你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黑小子不游了,认清了现实,抓过一片荷叶顶在头上,挡住了火辣辣的太阳。荷叶下的脸看着很古怪,尤其是眼睛那圈的白印子让人不得不在意,看得久了,就会发现黑小子的眼睛很漂亮,润了水亮晶晶的,又大又圆,琥珀色的眸子,就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犬,期期艾艾看着人,能激发出人类所有的同情心。可惜没用。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正是猫嫌狗厌的岁数,看见这种小动物只会落井下石,哪儿来的同情心。龚程带头哈哈的笑,往水里丢石头,黑小子又潜了下去,一口气憋不住,一出水就被一块石头迎面敲在了脑门上。“疼!”黑小子眼圈红了,摸了摸额头,好在没流血。知道自己在水里就是靶子,不得不服了软:“我道歉,你们让我上去。”“爷现在不要你的道歉,打的就是你!”龚程狂霸嚣张的说。“你欺负人,那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你没种!”“你再说一遍!我打死你!”“我就是说了,这是你家开的啊?我钓鱼没招你惹你的,你就动手!要不是你们人多,我怕你啊!”“谁说不是我家开的!这就是我家开的!你在我家的池塘里钓鱼!我就是打你了!”“……”黑小子愣了愣,脸色突然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弱了不少,“这是电厂的池塘……”“我爸是龚俊友!我爸是厂长!这就是我家的!”黑小子嘴巴抖了抖,说不出话了。池塘边上还立着牌子。【不准在池塘里游泳、钓鱼、嬉戏,违者罚款。】“你叫什么名字?叫什么名字?我告sù我爸罚你家钱!”黑小子抿着嘴,像蚌壳一样,一个字都不说。他叫文浩,舅舅两个月前以临时工的名义进的保安科,现在还在实习期间,挨罚了钱还算好的,要是舅舅因为自己没了工作,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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